“尹小健？”
“还不认识我了啊？你这里好难找！特别是我连你寝室在哪都不知道，一点一点打听过来的。”尹小健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看起来比之前成熟很多。
高慕瑶反应过来之后，站起来，不顾碰翻的椅子，抱住尹小健就哭起来。“怎么没打电话问我。”
“打了好多，没人接，我担心，就直接过来了。”
“我们分手了。”
“没关系，你还有我呢。”尹小健安慰。
“我以为你再也不会理我了呢。”见到尹小健，仿佛感觉心里那道千疮百孔的防线一下就崩塌了，所有的委屈伴着泪水喷涌而出。
在尹小健的安慰下，高慕瑶的心情恢复平静。她端详着尹小健，尹小健也看着她，在尹小健的眼神里面，高慕瑶看不到从前的那份活泼，感觉尹小健比以前稳重了很多。那种投过来的眼神让她觉得更踏实。
“你变了？”高慕瑶说。
“不给我讲讲你失恋的事情了？”尹小健说。
“不生我的气了吗？本来我还担心因为新郎是刘星，你不能给我拍结婚照了呢，这回不用害怕了。”高慕瑶问。
“就算真的是刘星，你结婚的时候，我也还是要给你拍的！现在我暂时原谅你一会，讲讲你们的事吧！”尹小健开玩笑。
“有什么好说的，故事的开始你知道，结局无非也就那么几种。我们是走着走着，莫名其妙就散了的那种。”高慕瑶从床上把电话拿下来，屏幕上显示的是来自尹小健的8条未接来电，退出未接来电的记录，把振动调成铃声。
“这可不是我印象里面的你，你不是应该给我从头讲起吗？”尹小健问。
“我印象里面的你也不会注意我的这些小变化。”高慕瑶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都这么久不见了，人总是要变的。”尹小健说。
“可我一直想不通，在我和刘星之间，究竟是人变了，还是爱情变了。”高慕瑶又想起刘星。
尹小健没有马上回话，她的右手习惯性地摸了一下左手空空的中指，每个人的故事千差万别，境遇却都如此相似。经常会触不及防地提起那些本以为可以忘记的往事。
尹小健拨开挡在高慕瑶眼前的刘海，用复杂的眼神看着高慕瑶说：“你们和你们的爱情都没变。是背景变了，毕业就是一场罗曼蒂克遇到非洲饥荒，是从乌托邦向现实的过渡，自然之力不可抗。缘来缘去，从容面对就好了。”
“算了，归根结底还是不够爱。”高慕瑶又甩甩头，刘海回到原来的位置。高慕瑶不想再争辩下去，于是转移话题说，“你的相册拍到什么程度了？”
“只差最后一个地方了。”尹小健的语气里面没有一点轻松。
“哪里？”高慕瑶问。
“离山”尹小健说。
“离山——的灵魂？”高慕瑶努力搜寻当年翻看那本相册的记忆。
“你居然记得。”尹小健感觉有点意外。
“记得那时我还问你打算怎么拍呢！怎么出去走了那么大的一圈，唯独家门口这一处没解决呢？”高慕瑶问。
“这个……”尹小健想了想，又接着说，“这就叫生命不可承受之轻吧。我专程去过两次离山，感觉哪里都很美，又哪里都很普通，找不到拍摄角度，没有思路。甚至第二次上山，一次快门都没有按过。”
“说得我也想回家了。”高慕瑶说。
“人啊，怎么都是一受伤就想回家。那我们一起回家吧，顺便陪我去离山，说不定你能给我点灵感。”尹小健突然很高兴。
“说走就走，这一点你倒是一点没变。可是这些东西要怎么处理呢？”高慕瑶踢一脚地上的箱子。
“刘星的？”
“还有能想起他的。”高慕瑶补充道。
“该扔的扔，该忘的忘，六根清净，重新开始。”尹小健轻描淡写地说。
高慕瑶被说得一愣，看着尹小健：“行啊，尹小健，你够狠啊！经历了那么多，怎么可能说断就断？”
“那都留着好了。”尹小健眼睛向上一翻。
“还是不问你了，一点好主意都没有。”高慕瑶把两个箱子都塞到桌子下面。
“我是在激化你内心的想法，你有多反对我，就有多不想扔它们，既然这样，那就留着吧，这是心理学。”
高慕瑶一点也不领情地“哼”一声，“净说些没用的，我是希望你能给我点理论依据。”
“你找理论依据也不过是为了寻找自己行为的支撑点，有些事情，如果你是真的想，就足够了。”
高慕瑶把箱子推到桌子下面，没站起来，跪在原地盯着尹小健。
“你不用这么崇拜地看着我。”尹小健被看得有点发毛。
“我就是在看，你是怎么把谬论说得理所当然、头头是道。”高慕瑶说。
尹小健拿起高慕瑶桌子上的那本速写本，随手翻几页，点点头说：“画得不错，是给刘星画的？”
高慕瑶从尹小健手里拿过本子，从第一页开始，一页一页地翻看，说：“我还是觉得应该把它给刘星。”
“爱情是一个过程，并不是一件能追求到结果的事情，不管什么时候结束，这一路的经历才是最重要的。”
寝室楼下，停着几家物流公司的箱车，车旁边放着一个磅秤，一些马上毕业离校的学生正站在车前整理要寄回家的行李。
汪恒接到高慕瑶的电话，从寝室下楼时，发现高慕瑶已经在楼下等他了。
高慕瑶把速写本递给汪恒，“我俩的事你都知道了吧！有机会帮我把这个给他。”
汪恒接过本子，低头，皱着眉，“你们两个人的感情那么好，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有那么好吗？好的话，怎么能分手呢？还是感情不到位。”高慕瑶的语气里带着自嘲。
“我觉得我对这些事一窍不通，也没成功过，但是作为旁观者，我特别清楚刘星有多爱你。”
“然后他突然打电话给我，告诉我，我们该分手了？”高慕瑶说。
“从我和刘星的这些经历中，我发现，一个人有多爱对方，就有多不自信。
最后这一学期，刘星很多次和我说他的压力特别大，说你是很难得的姑娘，害怕给不了你他本打算的那么多。上班以后，工作上遇到不少委屈的事，他说不能告诉你，怕你知道了担心。我想另一方面，这也关系到一个男人的自尊。”
“你们就不懂女生，总是怕啊怕的，其实女生更容易为爱情投入、甚至是自己。你们只要做一点点事情，她们就能很知足。”
“他做得岂止是一点点，他连自己的事业规划都变了。”汪恒看着高慕瑶，想了想说：“都这种时候了，告诉你，刘星也不会怪我吧，本来说好了要帮他保密的。”
“什么事？”高慕瑶问。
“就是你当家教遇到的那次……”
高慕瑶带着顾虑看一眼身边的尹小健。
“你有事没告诉我？”尹小健警觉地问。
“都是小事，说了怕你担心，回去再和你细说。”高慕瑶安慰过尹小健之后，又问汪恒，“那次刘星都做了什么？他确实一直都不肯告诉我。”
“派出所把处理结果通知你之后，刘星特别不服，他在网上咨询了一些律师，虽然说法不一，但至少可以肯定这样的处理结果有问题。刘星去派出所找了他们两次，不过因为他是现学现卖，几句话之后就被对方抢得哑口无言，明知其中有猫腻，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他特别恨自己能力有限，也就是从那次决定参加司法考试，走上法律这条路。
在他明白派出所不会把这起事件上升到刑事案件性质之后，他摸清了那个人的生活规律，然后找了几个哥们儿，在那人外出的路上堵到那人，打了他一顿。算是觉得终于做了一件对得起你的事情，他这么做不是为了让你开心，就是为了让自己再见你时他不会内疚。”
“真幼稚。”高慕瑶嘴上这么说，脸上的表情却很复杂，“我还记得出事之后的那几天他都行踪不定，打电话给他时，他只说很忙，开始以为经历了这件事，他就此不会再喜欢我了，后来我以为他是忙着准备告白的仪式。他怎么不告诉我这些事呢？”
“告白的仪式全是他安排我们布置的，你已经遭遇那么多，他不敢再给你增加哪怕一点负担了。”
“可我连我们的最后一顿饭都没吃上，他回Z市的前一天，想和我一起吃晚饭，我因为寝室晚上有聚餐，就提前回去了，我完全可以挤出时间陪他吃一顿晚餐。”高慕瑶的眼圈红了。
“一个人之所以能顺利地走到今天，因为总有一些人愿意默默地帮助你、保护你，又不在乎你知道还是不知道，甚至不希望被你发现。
于是，当你不知不觉时，你觉得没有被在乎；后知后觉时，你又埋怨他太傻。在两个人完全投入的时候，为什么不能彼此心灵相通呢？”汪恒说。
高慕瑶看着汪恒不再说话，这个从前呆呆木木的人，现在也有这么多感受，失败和挫折总让人加速成长。她想问问关于柳玥后来的事情，但最后还是没敢开口，她怕答案太现实。
告别汪恒，回寝室的路上，尹小健问高慕瑶“你打算怎么办？”
“时间经过的地方，就回不去了。都结束了，就这样吧！”高慕瑶说话的声音很低。
“你真舍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