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
这恐是我人生第一次遭遇这样不自觉的挫败了。我承认，我们输了希望，输了信心，输了上一辈对我们的爱和信任。晚上，我和门罗去了医院，父亲坐在床头，母亲的胳膊上打了石膏，缠着厚厚的绷带。我半蹲在地上，问母亲好些了吗？母亲一言不发，看了父亲一眼，说，“我们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这罪过的一切要让孩子们承受？”父亲点点头，沉默了许久，才示意我和门罗到外面等他，说有事情告诉我们。
门罗问我冷吗？我说不冷。父亲出来了，他探了探脑袋，见四周没人，这才放心地关了走廊的窗户，而后拖着我们的肩膀，一直走到尽头的楼梯口。“你们是不是介入到我们这代人的事情中来了？”父亲问我。我什么都没有说。因为在我们看来，了解真相，复仇，解决问题，消除矛盾，不光是一辈人的事情。
见我不说话，父亲也觉得郁闷。双脚狠狠地朝地上跺了跺，又点了根烟，那烟雾，在灰白的半空中飞着，一下子撩起我不良的童年回忆：好像在我记忆深处，有一次，从幼儿园回到家，父母头挨着头，正吸着一种奇怪的粉末。我怀疑他们年轻的时候，是否也干过什么不可饶恕的错事。至于吸毒和抽烟的关系，医生想必最有发言权。我也不想多问，多问必惹出琐碎的麻烦，我不想惹麻烦，况且母亲现在还受了伤。
“我不想告诉你们太多，这些事儿你们不要掺合。”说着，父亲转过头去，语重心长地叮嘱门罗，“孩子，你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你和小瞳那么要好，这一点我非常欣慰。这些年，我们都忙了工作，对小瞳管教得少。他有你这样的朋友，是他的福气。你父母的事情，我不想多提。提了怕你伤心，还有晚霜，虽然我没见过她，但听瞳的母亲说，她是个可爱、善良而且勇敢的女孩。我告诉你，这件事情可能比你料想的要危险得多。我和你父亲都知道，他是个危险的家伙。当年上学时，他喜欢你母亲，后来分开了，他就一直怀恨在心。这个人小肚鸡肠，性情古怪，死了多好啊！可惜上天就是这么不公平，好人都死了，坏人还活在这世上。你能怎么办？我又能怎么办？法律管不了，抓不住他。你，小瞳同样治不了他。是不是，我们还是认命吧，安分守己地活好自己。以后啊，你就住在我们家。你，和小瞳一样，我一视同仁地教育你们，让你从过去那种灰暗的生活里解脱出来，尽快成人。”
父亲说话时，我一直盯着门罗看。我很嫉妒，父亲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这样的话，我不晓......
陌上看书 |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