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风八面的各式机械已然从四面八方聚集到石堡坡，从此的石堡坡与战场无异——吼声震天，硝烟弥漫，荒蛮的大山在这群茹毛饮血的钢铁臂膀面前仿若一只失去逃生欲望的小羊羔，任袭击者胡作非为，肆意蹂躏，巨岩将变为粉尘。袁辉在石堡坡对面的断崖上一坐就是好几天，他就是这么来评价石堡坡目前所处的惨境。
“挖吧，挖吧，心都被你们挖去了。”血红的落日下，袁辉这一句打着颤的怨言就像是为石堡坡献上的最后哀歌。
机械们吱呀吱呀演凑着得胜后的笙歌！
“老哥，别叹气，挖不了多久了，再过两年就安静了。”陈子进沿着山路走来，石堡坡离小镇只有两里路不到的光景，他当然是不能错过这场热闹的。
“是该安静了，看看这里都成了个什么样子了？”袁辉像尊雕塑一样坐在断崖边，两眼盯着江对面的石堡坡，听了陈子进的话，他也认为那些机器果真像一群落魄鬼，饥渴慌张的在山坡上拾捡着最后的残羹剩肴。环顾周围大大小小满目疮痍的山头，没一处完整像样的地方，极微弱的山风都可以轻易掀起蓬松在干燥地表的尘土，风再大一点就会飞沙走石，乌烟瘴气。同大多数人一样，袁辉记忆中早些年前的青山不见一点踪迹，屋顶、树枝、低矮的草丛，没有一处不铺着厚厚的灰黑尘土，他不认为惊天动地的长期挖掘造福了这里，反倒使它变得像块被江水推向两岸的无根浮萍，四分五裂，飘忽肤浅。
“十几年前就探测过，石堡坡仍是超贫矿，饥不择食到这地步，必然快到尽头了！”陈子进走到袁辉跟前站住，同袁辉一样面向石堡坡，整整衣领后双手环抱两臂，怀以一种极复杂、极伤感的口气说：“狂欢盛宴即将结束，最后的财富！”
两眼无光的袁辉侧过身抬起头愣愣的看看陈子进，没吱声。
陈子进早明白了他的心思，有意将阿卓的事情说了出来：“阿卓一家三口又得搬走了，索玛在街上逢人就说，搬来这里没几年，与村里人熟识并不久，挖矿的机器也跟着到家门口了，乡里通知要他们再次搬家。”阿卓不禁使他想起居无定所的吉普赛人。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女人又尖又细的责备声由远及近传来：“知道你一定又来这崖上发愣，挖都挖了，还来看它作什么，难道不吃饭不过日子了么？”
每当陈子进看见芬子就为她的长相生出无限怜悯，芬子身材矮小，四肢细短，每个部位都长得令人惋惜，满脸堆积的同样是浓缩后的焦虑，就是再会忧虑的人也不会像她那样把忧虑演义得如此精致如此小巧。陈子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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