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阳光自窗角探入。我簪一支，立于落地铜镜前自顾。浅色海棠春睡的轻罗纱衣外拢，缠织花罗的质地。虽是在着装上刻意选了些鲜艳的色泽，却依旧无法掩去面上的苍白之色。到底是独独一人身处宫中，没有了他，这份寂寥终究是要长久纠缠着自己。
正瞧着，抬眼却不见同主一房的桃闫。抬头望望日色，心中惶然一紧，想来此刻是过了时辰，再耽搁下去只怕要被管事的方公公给罚了。
我稳步而出，正顺着宫径一路向着流舆阁走着，垂首之时眼下的几颗铺陈不整的卵石恰是映入眼帘，便放轻了步子仔细稳稳地踏了过去。又是前走了几步，一位品红绣线夹竹桃外裹，团湘裙斜曳间显露并蒂粉莲的红妆女子自打身旁经过，见她的装扮并不如宫妃一般机尽奢华，便也未曾行礼便匆匆走着。
略略一想，却怕那女子被脚下的石子所绊，便转眸对她嘱道：“姑娘仔细脚下。”
她止住了步子，向我抱以一笑，眉目染了几许濯濯光辉：“鲜有你这样好心肠的了。”
“左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纸朵先走一步了。”我收了收袖口，挑开一旁垂落的丝绦，便向前走了。
因着路途并不熟悉，绕了几绕才见着流舆阁，此时众人已聚在一块儿听着方公公的教导。我心下一慌，裣衽拜下：“奴婢来迟，求公公责罚。”
“大胆奴才，这样不守礼数日后如何侍奉主子。”
我讪讪无以言对，只得垂首应着：“奴婢不知事，甘愿领罚。”
我尚不知方培锦的神色何如，却闻一声“且打二十个板子”刺入耳蜗，我亦不辩解，这宫中到底有宫中的规矩，继而神色安然地应了声“是。”
正要被躬身退出，却是一股子力道握上了我的腕间，抬眼正见一似即不惑之年的妇人，转而便见她对着方培锦笑道：“大总管何必对个丫头动怒，这二十板子旁人是挨得过，可这些丫头这年纪小。左不过训斥几句就是。”方培锦亦不退让，冷着张脸：“温姑姑身在浣衣局做活，何必插手着丫鬟的差事？咱家既是这样定下了，任何人也是改不得的。”被称作温姓的妇人亦不愠不恼，打袖口掏出了金锭子：“与其在这儿同这丫头置气，何不如去吃几口茶消消暑？”
话语才了，方培锦便一个眼疾手快取走了金锭子：“成了，瞧在温姑姑的面子上。”
妇人寐含春水地谢过了，转而又松了我的手腕，那瞬息便有深浅不一的青痕廖落地恰印在腕上。
还未待我说个谢字，她便抬足跨了门槛迈出，我便顺了门外的道儿低声喃了句“谢......
陌上看书 |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