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旁观者

作者: 蟒蛇 字数:2500

  电视机里,在简短放映着她的生前种种。

  妞妞仿佛是从孤儿院里出生的,她从没见过爸爸妈妈,但这并不会显得她特殊奇怪,因为身边大多的小朋友们都没有。

  孤儿院里照顾她的其中一位婶婶,对她很好。婶婶是里面的老一辈了,打理这个温馨的大家庭已经很多年,妞妞也是她先叫起的,她喊的亲昵又疼爱,之后别人也渐渐跟着这样喊她。

  妞妞,就成了她的名字。在那个狭小却又幸福的地方里,并不需要多么复杂的称呼。

  她把婶婶当成妈妈,可后来妈妈却把她送走了。她去到了一个富丽堂皇的别墅里,家里的新爸爸新妈妈三十多岁的样子,因为实在生不出孩子,便领养了她。

  那时她快五岁了,脑子能留下记忆,她经常想念婶婶,婶婶说,“我们可爱的妞妞啊,要去过好日子喽。”之后便从破旧的孤儿院搬到了洋楼里。

  刚开始,这对夫妇很是疼爱妞妞,把她当小珍珠一样捧着养,妞妞便很快就接受了新的爸爸妈妈,但她经常发现,爸爸总爱暴躁地打妈妈。

  爸爸不肯放弃,坚持要生出个自己的儿子来,之后又过了一年多,妞妞发现妈妈的肚子鼓起来了,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问妈妈,那里面装了什么,妈妈笑着摸她的头说,里面是妞妞的弟弟呢。

  但后来,生出的是妹妹。男人的脸色一黑再黑,丝毫没有疼惜的意思。

  也是从那之后,妈妈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虚弱,爸爸越来越不喜欢妞妞,妞妞整天坐在客厅里无聊地看动画片,她不知道她做错了什么。

  爸爸有时候还把脾气发到妞妞身上,有一次让妈妈撞见了,妈妈赶紧跑过来护她:“你发火冲我来还不够,她一个小孩子知道什么?”

  “那你倒是给我生个儿子出来啊!”男人眼睛猩红,指着妻子的鼻子说,“当初我就不该同意你去领养,现在好了,我要那么多女儿干什么!”

  女人却是掩面哭了出来:“儿子儿子,你满脑子都是儿子,那你跟我结什么婚!”

  最后不欢而散。

  又是不到半年,妞妞看到妈妈的肚子又鼓了,爸爸还在旁边一改粗暴德行,笑着说:“这次是儿子,准没错!”但为什么妈妈的脸色那么难看呢?

  男人等啊等,如愿以偿等来个儿子。可妞妞再也见不到妈妈了,难产的时候男人保了小的。

  男人带她去了一次妈妈的墓碑,之后家里来了一位年轻漂亮,却处处不顺眼妞妞的女人,她嗤之以鼻这个讨过来的小孩:“亲爱的,这孩子还没送走啊?”

  男人想到那份令他头疼的领养协议,烦躁说:“随便养大一点了就赶她走。”

  可妞妞终是没能等来自己长大的那一天。

  那个女人蛇蝎心肠,虐待她,先是不准她再看动画片,不给她饭吃,冷了不给她添厚衣服,男人全然没看见一般。后来她越发过分,她着急想赶走妞妞,想怀孕,想要个正名。

  她经常没事就打骂妞妞,当然是避开男人的面前的,她越来越过分,她发现了地下室,便直接将妞妞锁在下面,甚至很久很久,不过几岁的孩子,被吓地几乎疯疯癫癫。

  这一不正常,更惹人闲了,地下室彻底成了她的居所。有一天,恶毒的女人下来,没有骂也没有打,她蹲下来特别神秘地告诉妞妞,有个东西很好玩。

  她在顶上地架子上拴了一条皮绳打结,又放了几张凳子在旁边,她说:“妞妞,这个东西特别好玩,过来我教你玩啊。”

  妞妞害怕地直往后退:“不好玩,我不玩。”

  “那你想玩什么?”

  “我想看动画片。”

  女人不耐的目光里充满蛊惑,她说:“妞妞,你踩到椅子上,把头套上去,你就能看到动画片啦!”

  “妞妞,要不要来试一试。”

  小女孩怯懦地踌躇犹豫,她慢吞吞地走进,女人一把抱她到椅子上面:“妞妞,把头套进去就能看到啦,没有骗你哦。”

  小孩颤颤巍巍地真的套上了,紧接着女人就把板凳踢倒了过去。

  哭声止住地很快,女人满意地走了。

  留下了她吊着的尸身,如同故意给她解脱一般,又像是怜悯她,那根绳子再没断开过。

  ——屏幕的画面到这里,就嘎然而止了。

  之前所有他们没搞懂的点,此刻如皑皑雪粒,被撒在水中瞬间消融不见。

  和女主人僵硬的亲情,是因为她根本没体验过那种纯正的爱,那些感情的细微处是假想不出来的。地下室吊着她的尸身,她索性臆想出来一个跟她相同模样的妹妹,妹妹也成了她自己,替她受了那些痛苦,而她在这个自欺欺人的梦里简单快乐地活着。在这里,亡灵也是实存的,她灵魂深处的憧憬,强烈的欲望,使她精神分裂出来了一个乌托邦。在这美好乌托邦里,她兴致盎然且不胜其烦地,总是坐在沙发上看着动画片,即使——那是永无续集的画面。

  周围的空气都像是在哀悼,哀悼小女孩悲惨而又短促的一生,气压猛烈地下沉,压抑的几个人都有些喘不过来神来。

  不断起伏着的光亮打到他们眼里,沉默的四人中,仇烟在难过地闪着泪花,但他强作倔强地憋着。旁边叶裘看他这样,便安抚一样地,轻轻用嘴点了下他的额头。

  他温柔地揉着他的后脑勺,低声说:“没事的小烟。”

  仇烟不可闻地嗯了一声,抹了把眼泪。

  “这人怎么能这么恶毒!”虞不知咬牙切齿,“她一个小孩儿有什么错啊我操,还有她那个爸爸,真他妈不是个东西!”他这句骂地掷地有声,但远远不够。

  “我操—我操他妈的!”满肚子气愤无奈到只能用脏话发泄出来,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自己唯一在做的,就是逃命。

  祁㭛说不出什么话来,他虽然共情能力弱,但也不是个冷血无情的人,说到底心里也会隐隐难过。

  旁观者,并不好当。完全的旁观者,根本做不到。人都是有感情的,兔死狐悲,他们又真的能活着回到原来的世界吗?

  一切无从知晓,但绝处逢生,总好过没有希望。虞不知的侧颜映在他琥珀色的淡离眸子里,他又觉得,其实没什么不可能。

  他之前就是这样的人,不管做什么事情,他动手之前都不会给它扣上一个不可能的帽子。

  沙发上的他们久久不动,脑子里自顾自地猜测或是思愁接下来将遇见什么,又会发生什么。

  此刻屏幕里却换了种腔调,又说话了。他们的思绪瞬间被打乱。

  “恭喜各位完成任务——”

  “本次任务完成率为百分之七十——”

  “任务奖励为雨花镇七日游...”系统的鬼拉儿音停顿了一下,故意吊人胃口一般,众人狐疑地继续听它通告道:“同时,下一任务即将解锁。各位再接再厉哦。”

  当虞不知他们听到“下一任务”的字眼时,已经强制调节回情绪,打算要对着系统后面说的话一字不差地,严谨的进行一番咬文嚼字。但没料到这次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了,话头硬生生来了个急刹车,撂摊子了。

  完全不负责任,虞不知不可置信地问天问地:“下一个任务是什么啊?!!”

  “说话啊!任务他妈地也不说出来,我们会算命啊操!”

  他再吼,也没有人出来答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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