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依然保持着方才被雪球冲击的姿势,身体有些僵硬,却还是强撑着回应,“没事。”,只是嘴角留下的一条鲜红血迹告诉他,不是这么回事,他不知道他这雪球是否已经震碎了他的心肺,他只知道,此刻,离允的命算是保住了。
身边的几个羽林卫急忙跑上前来,将子夜脚边的雪挖开,这雪只这一会功夫,竟已积到了膝盖之上,待挖到子夜的脚踝处他们才发现,原来是几块已经结了冰的碎石,在碎石之上的冰层无比坚硬,这冰甚至已经结到了子夜的脚踝处。
一个年轻些的羽林卫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将他脚踝周边的冰层撬开,这才顺利的拿了出来,子夜顿时无力的坐倒在地,胸口的沉闷让他无比难受。
他缓过神后看向离允,离崇将他搀扶在肩侧,他嘴唇已经发白,包着一层薄薄裘皮的他整个人都在颤抖。
飞骤的大雪,刺骨的寒风,几乎将他整个人冻成了冰块,子夜忍痛站起身,来到离允身边,碰了碰他的手,一双苍白毫无血色的手此刻已经没有一点温度,周围大雪还在拼命的下,这样下去,绝不是办法。
他将外衣袍子脱下,披在了离允身上,心想如此,或许还能让他再多撑片刻。
余下几人见子夜此举,都将外衣脱下,一层一层的包裹在离允身上,离崇见状,竟也把绣着龙纹的金袍脱下,只有北燕的君主才有资格龙袍加身,但如今给太子御寒,离崇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没过一会儿,众人都只剩下内里一件薄薄的衵衣,迎着寒风,瑟瑟发抖。
几人一起将离允已经冻僵的手搓热,待他的手稍微有了些温度之后,几个人再次踏上登山的脚步,只是子夜已经无力再背离允了,他们将他扶到另一个壮实些的羽林卫身上,抱成一团,缓步前进。
待他们拖着疲惫的身子登上山顶,已不知是什么是时辰了,这里终日飘雪,没有日照辨别方向,他们算不清现在的时刻,也分不清白昼黑夜。
从山脚下向山顶望去,那是一座尖峰,可真正到了山顶之上,竟出现一片平原,相比于山脚与山腰,这平原之上更加寒冷,众人皆身着薄薄的衵衣,唯有离允被一层层外袍包裹,但还是被冻的脸色煞白。
不知为何,一路上山来都飘着大雪,到了这山顶之上,瓢泼大雪却停了,雪路的尽头是一个矩形的冰窖,冰层大概有三四尺的厚度,比寻常人家的院墙还有厚上一倍,整个冰窖冒着寒光,周围烟雾袅袅,好似仙人居所。
几人看着那厚厚的冰墙,相对而笑,想必,这就是雪女长眠的地方。
一行人走近,确发现有些不对,这矩形冰窖四四方方皆是寒冰,并没有供人进去的大门,离崇走近敲了敲冰层,发现它坚硬无比,用力的一记重拳下去,它竟纹丝未动,握拳之手反倒是有些红肿,看来,他们所带的刀剑兵刃该是撬不开如此厚的冰层的。
几人在周围转悠了许久,都没有发现有什么机关暗道,几人疑惑的站在冰层外打转,难道这仙人居所,竟不让生人接近吗。
离崇眉头微蹙,认真的在冰层外乃至地面上仔细寻找,边找边向旁边的子夜低喃,“方才你们不是说,有人曾亲眼见过雪女,既他们上了山,那必然也与我们一样走到了这里,可这一路走来我们并未发现他们的尸骨……”
“陛下的意思是……”子夜好像明白了什么,有些心悸的看了一眼冰窟,却什么也看不到,“他们找到机关进去了,所有人的尸骨……都在里面?”
若真是如此,那这冰窟哪里是仙人之居,分明是个有去无回的魔窟!
几个靠在他们墙体一侧的羽林卫闻言也慌张起来,吓的倒退半步,他们一路走来都没有负担,可方才听了二人所言,顿时细思极恐。
在他们心中焦虑无言的当头,墙体的另一侧传出‘啪’的一声巴掌声,接着传来一个羽林卫的小声嘀咕,“这天寒地冻的,还有虫子叮咬我,真是奇怪!”
离崇子夜等人不自觉的也向自己身下看去,发现衵衣之上,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确实飘着几只虫子,他们体型极小,肉眼甚至难以看清,他们几人皮糙肉厚也没有察觉到自己被叮咬,这极寒的雪山上没有一草一木,竟还有生灵存在,着实让人捉摸不透。
极寒之地有不惧风雪的生灵……这其中,必然有些蹊跷。
离崇眯起双眼,好让自己的看的更仔细些,果然,他发现半空中也有许多这样的小虫子,它们皆朝着一个方向飞去,他目光追随这些小东西一直到冰层之上,竟看见,冰层外有极细的几条缝隙,共有四条,两两相连呈长距型,这缝隙极其隐秘,若不是这些飞虫将他引到这里,恐怕众人都难以察觉。
仔细向那缝隙里望去,里面密密麻麻全是飞虫,缝隙中似有什么东西牵引着它们,它们已将那缝隙挖的很深,从外看深不见底。
离崇向后退了两步,如此可看清那几条缝隙的全景,认真的看着这四条方形缝隙,离崇顿时恍然大悟,眼中满是赞许,“妙哉!妙哉!”
这冰室外似无机关,却又有机关,进入冰室的机关,就是这些飞虫!布下这些机关之人只在冰室外划上一个矩形图案,他方才目测一番,矩形大小正好与寻常大门无异,足够人能进入其中,画下的图案能吸引这些飞虫,这些飞虫以此为食,只一道线,将冰层上画下的部分啃食到底,若不是心细如发之人,根本无法道破其中玄机。
嘴角勾起一抹颇有成就的笑意,离崇才想起身边的几个同伴,他们正一脸痴傻的望着自己,不知他为何突然发笑。
也没有作过多的解释,离崇指了指矩形中间的位置,“就是这里,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