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过得极不安稳,我心中惦着纸条的内容,甚为忧虑:不知不觉便被算计其中,对方手段之高令人咋舌,可是对方是谁呢?除却寥寥和义父,到底还有谁已经把握到了我的行踪?
我裹紧披风,翻了翻身子:一方考虑若是遇伏如何避开追击,另一方则担忧着逡染---早些离开必定会降低些风险,不久以后,她也会知晓我的用心良苦,到时候无论她是怨是憎,我都问心无愧---毕竟有命才能有爱恨。
陆灸重重叹了口气,转过身来。那紧闭的双眼挤深了那眉心的鸿沟:虽然陆灸并未细问,但从方才我说的话里,他应当也明了了一些事情。
我勾了勾唇角,轻舒一口气,拍了拍陆灸那厚实的肩膀。
他的眼球转了一转,随即舒缓了眉头,终究没有睁眼。
或许是军队养成了习惯吧,他们从不低头,从不软弱---至少人前如此。
我静静凝了片刻陆灸,想起义父掌心的茧印:他本该驰骋疆场,黄沙为伴,死而后已;却为她弃了兵刃,作茧自缚,扛起所有的孤寂---他说这是爱情,一生一世,一片痴心。
呵,为她弃了自己,剪了羽翼的是爱,可是情又去了哪里?我伸手探入怀里,那枚冷玉依旧散着寒气---寥寥,你定不会同你母亲一般的,是吧?
---“你缘何突然旧事重提?”
---“我只是不愿意让你心里永远盛着对迟家的愧疚和对他的感情……”
---“好!查清此案,我们便大婚!”
---“查清寥寥的心结,可是有附加的奖励?”
---“寡人迎君,天下为聘!”
……
我若不要这个天下,只要你呢?我将寒玉护在手心,缓缓收紧:寥寥确实不同于先皇,先皇圣明,缘于其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寥寥贤德,不过缘于先皇所给的压力。
我的心脏沉了一沉,受人驱使的滋味确是痛苦,尤其是在你此身担着的不止你个人或家庭命运,而是整个族群的命运的时候。
脑海再次浮现她临终之前那张惨白的脸。
“蓁儿,”她说,“柳氏之仇,不能不报!慕容氏夺我山河,与我不共戴天,我们不能就此休罢---大好河山,一日不恢复我柳姓,我便一日不能瞑目---这暖玉是我柳氏皇族的象征,配着它,你便能找到散在各处的柳氏遗军……还有,这暖玉有另一块对玉,玉体冰冷,叫寥玉,配着那玉的便是我们遗存的唯一一支大军的首领……你一定要博得他的支持,方可……”
或许这便是天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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